狱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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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脚下多坑,常常跳坑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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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祈愿之石」 | 第四十四章




从昨夜就开始下雨。浸湿的帐篷布无精打采地耷拉在马车上,马儿也被鬃毛坠的低垂着头,我们也一样,排成一支湿漉漉的队伍。我的头发一夜都浸在雨水里,又重又臭。我废了半天劲,终于把它梳成了一个歪斜的大辫子。

亚瑟依旧闷闷不乐,原本没想搭理我的。看见我的大辫子,他的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,使劲把笑容憋了回去。

“你笑什么。”我白了他一眼。

“如果你要求,我可以帮你梳辫子的。”

亚瑟撇着嘴说完,我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胳膊,他疼得又咧了咧嘴。队伍继续前进了,走在被雨水浸透了的山路上,我们深一脚浅一脚,踩着稀泥和水洼。这是我头一次这样地讨厌下雨天。

蒙蒙的雨雾里,灰绿的树丛,灰黑的岩石,灰蓝的天都浑然一体,像是一块染了色吸了水的棉花。我身体渐渐变得沉重,我清楚地感觉到满鞋子的水从脚背上晃到脚跟上。我走得越来越慢,亚瑟拉住了我的手,使劲拉着我跟在队伍里。他也喘着气,脸颊绯红,金发湿漉漉的,一条一条地贴在额角。我看着他的鼻尖挂的一颗水珠,轻轻颤抖着,落下之后又挂了一颗,循环往复。

我忽然觉得有些发热,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。我想起第一次在学院里跑步,我已经跟不上队伍了,亚瑟忽然就拉住了我的手,带着我跑完了全程——那是我们第一次相遇……

“因为你握住了我的手,所以……”

我喃喃念着,亚瑟不解地回头看我。忽然,他像想起什么似的,皱起了眉头。

“昨天莱恩卫士长拉了你的手,那时候你们都说什么了?”

“怎么,这么不喜欢看见别人牵我的手?”

我反问他。亚瑟的眼珠上下转了转,他的脸本来就红,使劲呼出口气,把我拉上一块高地。

“我不是。”

“我其实……最喜欢亚瑟会主动来牵我的手。”

我故意望着他的眼睛说。亚瑟蔚蓝的瞳孔缩放了一下,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,逃开一般别过脑袋。

“别说出来啊。”

我喘息间笑了几声,结果却呛到了自己似的,剧烈咳嗽起来。亚瑟向前拽了拽我的手,我迈开两只酸痛的脚,努力跟上亚瑟的步伐。

蒙蒙雨雾里,有火光在轻轻地晃动,若隐若现。命令很快从夏洛特那传来——东北方向有魔鬼的朝这边靠近,迅速行军到制高点。

要跑了,亚瑟说。他拉着我的手开始往山路上狂奔,我机械性地迈着步子,累得几乎喘不上气,喉咙和四肢同样胀痛,我还是努力握紧了亚瑟的手,迎着大雨向山上狂奔。

有几个人掉了队,和落石一同摔下山坡。没人去管他们。我不知道他们摔下去是死是活,也没力气回头。模糊的余光里已经出现了魔鬼的影子,它们巨大的头颅正随着它们的步子,一颤一颤地靠近我们。

终于爬上了山顶,我膝盖一软,牵着亚瑟的手跪倒在泥地里。胸前一阵刺痛,我使劲按住胸口也无法控制狂跳的心脏和剧烈的呼吸。夏洛特已经在大声命令我爬到手边的石头上了,亚瑟扶我起来,我来不及休息,脚尖勾着石头,一猛劲几步爬了上去。

我咳嗽起来,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。雨越下越大,我看不清究竟有几只魔鬼。唯一能看见的,就是那片青灰的影子越来越大,越来越大,穿越山谷,登上这座山,那影子都快要把天遮住了。耳边回响着夏洛特声嘶力竭的命令,我努力想听清,最后终于听清了,她在喊放箭。

消灭它成了我意识唯一的残影,金色的火焰环绕住了我,烤的我透不过气来。事后,我不记得我是怎么拉弓搭箭的了,我只记得很热。

我射了三箭,或许是四箭,那影子倒下了,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。我隐约听见石头下面有人说话,低头一看,是亚瑟模糊的脸。结束了,我轻松搞定,我已经相当熟练了。我想向他微笑,我不记得我有没有笑出来,就头朝下从石头上摔了下去。

睡着的时间被缩短了,我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。我梦见亚瑟和马修,还有我,我们一直都生活在一起。利威安森在天上飞,浑身长满金玫瑰形状的羽毛。金玫瑰,到处都是金玫瑰。一片火海。

我醒来时,喉咙干涩极了,胸腔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。浑身的汗水又湿又粘。我使劲眨着眼睛,终于看清了那根漂亮的浅金色大辫子。

卡门修女安静地坐在我的床边,坐在一片淡金色的阳光里。她双手合十,眼睛轻轻闭着,侧脸就像一块打磨得完美无瑕的白色大理石。她正在虔诚又安静地祈祷。

我本不想打断她的,胸口一阵轻微的刺痛使我又咳嗽起来,我努力控制着。卡门修女睁开了碧蓝的双眼,她立刻看向我,和我四目相对的时候,我感觉到她松了一口气。

“你醒了,摩西。”她靠过来,轻轻抚摸着我的额头,满头的汗使我感到有些难为情。

“感谢吾主,石之神保佑,你醒了。”

卡门没有笑得很开心,她的声音里却饱含着一种不能自已的喜悦。她站起身,理了理漆黑的裙摆,“先别说话,我去端药。”

卡门起身,走向冒着灰色薄烟的火炉。我注意到这是个宽敞的大帐篷。里面的简陋木板床位都有睡过的痕迹,堆在一起的毯子还没来得及清理。有几张床上也躺着人,他们时不时地咳嗽两声。

“不出预料,有很多新兵像你一样病倒了,利威安森神官担心这种病会传染,就让我过来确认。”

卡门修女走过来,端了一碗浓稠的深棕色药汤。她扶我起来,我发现我已经能自己坐起来了,于是接过那碗药汤。

“你可以分几口喝,不过介于它的味道,我还是建议你一口气喝完。”

我有些委屈地望了卡门一眼,她露出了一种令人无法反驳的微笑。我端着药汤,一口气喝下去,那种又酸又苦的味道令人难以忍受。喝完之后,我几乎又要把它们吐出来,趴在床边,咳嗽着干呕。

“太……太苦了。”我喘着气,咬牙切齿地才挤出这一句话。我对我的声音感到陌生,不过我的喉咙确实好受了不少。

“你没醒的时候,我每天都会给你灌三次药汤,有的时候还有别的……不过现在你只需要喝这一种了。”卡门微笑着望着我,“躺下休息吧,摩西。”

“卡门姐姐,我想坐一会。”

我裹了裹毯子,靠着一根木柱坐着。有一张床上的病人忽然剧烈咳嗽起来,他双手双脚都乱舞着。卡门连忙快步走过去,按住他的手和脚,那人还是浑身痉挛,卡门一个人根本按不住他,

“来人!快来人帮忙!”

另一个值班的修女跑了过去,她们两个好不容易按住了病人,卡门松手去拿药,那个修女就被病人剧烈的挣扎推开了。

“快按住他!”

“卡门,他快要无法呼吸了!”

“你快按住他!”

其他的修女不知道都去哪了。我掀开毯子,跳下了床,两条腿软绵绵的,但我还是站稳了。我走到卡门身边,两个修女都难以置信地瞪着我。

我帮她们按住了病人的另一只胳膊,感到他的皮肤热得烫手。卡门拿出一个小药瓶给他闻,然后开始推挤他的胸腔。病人的嘴里冒着血沫,咳嗽声已经变成了一种不可描述的哽咽,窒息时短促的呻吟。他的痉挛渐渐没有了力气,他的手不再抽动,他停止了呼吸。

卡门修女的眉头拧在了一起,一滴晶莹的汗珠从她的脸庞滑落。推压胸口的剧烈动作弄乱了她的金色发辫。又重复了十几次,她停下了动作。

“愿你的灵魂得以安息。”

卡门摘下了头巾,汗水将金发粘在她的额头上。她闭眼祈祷时微微喘息着,虔诚得像一尊雕塑。她的额头也是那么好看,饱满又光滑。我望着她的侧脸,脑子里回响着她宣布死亡时微微颤抖的声音。我忽然眼前一黑,扶着床边瘫坐在了地上。

“摩西,你还好吗?”

卡门修女蹲下来,温柔地抱住了我。我靠着她的手臂,轻轻喘着气说:“我没事,只是有点累。”

“你去喊人来处理一下尸体。”

卡门对另一个修女说出最后的指示,她扶着我回到我的床上,我软绵绵地靠着那根用来固定床的木柱,一点力气也不剩了。

“你太乱来了,摩西。”

“那个人……他死了?”

我问的时候,卡门重新戴好了头巾。

“是的,但是你努力救过他了,摩西,我们都努力过了。”

卡门平静地说,她端来一杯水,这次是甜的。

“他们刚被抬到这里的时候都在咳嗽,浑身发热,有几个人第二天就……死了。万幸的是,这次的病不会传染——新兵们运气不好,碰上了这场冻雨……”

“等等,”我擦了一把嘴,疑惑地打断了卡门,“第二天……是什么意思?”

“什么?”卡门眨了眨眼。

“我昏迷了很久吗?”

我坐直了身子,这才后知后觉地追问道。卡门微微愣了一下,露出微笑。她刚要开口,帐篷门帘忽然被掀开了,暖橘的夕阳照进来一个细长的影子,亚瑟站在那,背后镶了一圈绒毛般的阳光。

“卡门修女,摩西今天怎么样?有没有……”

亚瑟的话戛然而止,他显然是看见我坐在床上了。卡门笑而不语,拍着裙子上的褶子,走到了帐篷的另一边。我看不清亚瑟的表情,他呆呆地站在夕阳里,就像一个石人。

“亚瑟。”我用低哑的声音轻轻喊他。

亚瑟走了过来,他的步子越迈越大,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表情,他一只腿跪在了床边,弯腰抱住了我。双臂紧紧地环住我,就像要把我塞进他的身体里一样。

我闻见了他的汗味,木屑和铁屑般的味道。他在轻轻地颤抖,我们起伏的胸膛相撞着。他抱我抱得更紧了。

我发现我喜欢他没有犹豫的样子。

“亚瑟,没事了,我没事了。”

我轻轻拍着他的肩背,他的手臂松了一些,但依旧抱着我。过了好久,我才听清了他的呼吸里努力压抑着的啜泣声。亚瑟松开了我,低着金黄的蓬松头顶,下巴上挂着一颗透着夕阳光泽的泪珠。

“没事了,小男孩。”

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。他没有躲开,轻快地应了一句。

“我知道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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